人间杂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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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拖鞋
俗话说得好:
世界上没有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就两顿。
白越禾接了两杯咖啡，回到座位上，一杯递给韩温朔，一杯放到自己那边，荀灵正在像搞什么化学实验一样在搞她的火锅蘸料，小心翼翼控制着辣椒油的滴数。
“看不出来啊。你也是处女座？”白越禾在她身边坐下，看猴儿一样看她。
“什么意思，我是天蝎座。”荀灵用筷子搅拌了几下，沾着尝了一口，觉得可以了，才回答回他。
“强迫症啊。”白越禾笑她。
“你们两个受了伤，现在还不能吃辣。”韩温朔一边提醒，一边往开了的锅里下肉，咕嘟煮开的汤底散发着诱人的味道，让人食指大动。
荀灵不可思议地瞪了白越禾一眼，意思是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有强迫症了。
“你滴辣椒油的样子像极了韩温朔在用消毒棉擦他的手术刀。”白越禾冲她点了个赞。
“十二星座你就知道个处女座。”韩温朔递给他一盘娃娃菜，对于火锅，白越禾跟他是两个极端，一个只喜欢吃菜，一个只喜欢吃肉，用小白的话来说简直就是人间绝配，到哪儿都不吃亏。
“那哪儿能啊，”白越禾蹦了一句他的经典口头禅，“我还知道处女座的死敌是双子座。”因为他自己就是双子座的。
“话说回来，你包里都是些什么神神叨叨地东西啊，看上去怎么那么像用来搞什么宗教仪式的。”白越禾看了一眼桌底下的巨大布包，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到。
荀灵半开玩笑回他:“恭喜你猜对了，就是用来跳大神的。”
韩温朔慢条斯理地涮着肉，听着对面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内容，陷入了回忆当中:
两个小时前他跟白越禾正在帮荀灵找她的神秘罗盘，沿着来时路线来回找了几遍未果，荀灵的肚子开始咕噜叫了起来，遂决定先去填饱肚子，吃完饭再找。
三个人在路上虽是简单地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奈何白越禾那嘴巴就跟安了机关枪似的，嘚吧嘚吧把他跟韩温朔从小学到大学所有的丰功伟绩一样不落数了个遍，要不是韩温朔拦着他都快把他今天穿的内裤啥颜色都交代出来了。
反观荀灵，除了姓名年龄，还是一无所知。韩温朔默默叹了口气，胸大无脑说的就是白越禾这种，只不过他是胸肌大就是了。
想到这，韩温朔给荀灵捞了一大勺肉，趁机问她:“荀小姐才高中毕业吧，听口音不是本地人，来S城读大学吗？”
荀灵接过肉说了声谢谢，回答道:“不是，我是来投奔亲戚的。”
“哦……”韩温朔以为她家中出了什么事，心中不免多了一丝同情，还没开口，就听对面白越禾接过了话茬:“那看你今天这状况，你是还没找到你亲戚他们？”
荀灵皱着眉头想了想，说:“也不是，找是找到了，就是出了点小麻烦。”
“什么麻烦？”白越禾问。
荀灵又给了他一个我有难言之隐的眼神，白越禾看不懂，催她快说，韩温朔又踩了他一脚，咳了一声小声侧过身提醒他:“人家家里事，你还是别问了。”
三个人默默吃了一会儿，一个欲言又止，一个若有所思，一个心事重重，气氛顿时压抑了起来。
过了没多久，荀灵突然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说了句我吃饱了，拽起背包冲了出去，走到一半又折回来，问服务员要了张纸条刷刷刷写了一串数字递给他们:“这我电话，谢谢你们的火锅，有需要给我打电话。”
白越禾诧异地看她一眼:“跳大神？？”
荀灵来不及多说，扔下一句“早晚会需要的。”又跑了。
白越禾赶忙探出窗口喊她:“这么急，不找东西了啊？？”
窗外人已经没影了，只听到远远飘来一句若有似无的“找到了”，白越禾跟韩温朔对视了一眼，觉得今晚真是莫名其妙。
一直到吃完回到宿舍洗漱完，躺在床上，白越禾也没琢磨出个味儿来。
没想到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白越禾还没从荀灵的事情里回过神来，第二天就被一个报警电话彻底砸傻了，报警人是一个五六十岁的清洁工人，称正在打扫中，突然听到嘭地一声，有人跳楼摔死在了她面前，差点把她吓得随之而去。
刑警大队第一时间出动，白越禾的老师马队通知他一起跟着出现场。天知道这种机会有多难得，平日里在办公室卷宗都快翻出花来了，白越禾一边压抑着难以控制的激动心情，一边默念阿弥陀佛为死者默哀以掩盖心里的愧罪感。
分局的车刚到，刑警大队那边已经控制好现场，拉起了警戒线，几位刑警正在分别询问现场目击证人，白越禾走向正在跟法医做初步尸检的马队，打了声招呼:“马队。”
马正华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继续跟法医查看尸体情况，法医差看了一下尸体的伤口情况，结合现场来看，初步判定为从高处坠亡。
白越禾忍住胃里的不适，强行打量地上的死者，从衣着判断出是一名中年女性，死状可怖，白越禾没敢看第二眼，死者脚上的拖鞋只剩下一只，另一只看样子不知摔到了哪里。
尸体被蒙上白布，准备送回去做进一步尸检。白越禾跟着马队上了楼顶，进行下一步的现场侦查。一边上楼，副队长林则一边向马队汇报调查情况:“死者身份已经确认，是一楼馄饨店的老板娘赵莹，38岁，死亡时间初步确认为下午两点二十分，死者的丈夫称截止到出事前，死者精神状态并无异样，死者坠楼时他正在跟伙计一起在后厨准备下午要用的食材。”
马队嗯了一声，问到:“目击证人怎么说。”
“中午头街上没什么人，只有报警的清洁工看到了死者，而且她也并未看到死者坠落之前的情况，所以……还没什么进展。”
白越禾走在最后面，一边摸索着手腕观察着楼层构造，一边听他们对话。
马队让林则去对面楼和四周排查一下有没有其他目击证人，随后带着白越禾和另一位正式警员刘文礼去了楼顶，戴好手套脚套，白越禾越过警戒线走进了现场。
楼顶有些空旷，而且面积不大，只有角落堆着一些废弃的轮胎和玻璃瓶子。物证科几个人正在拍照搜集有用信息，很快白越禾便注意到散落在墙边的一只拖鞋，还有地上类似于纸张焚烧过后留下的一些灰烬。
很遗憾现场没有什么可供判断的物证信息，由于是建筑物楼顶，脚印和指纹也没有多大采取价值，就目前来看案件性质倾向于跳楼自杀，白越禾在心里有模有样地分析着。
马队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你有什么看法？”
白越禾不敢随便开口，斟酌着说了一句:“我觉得还不好定性，先听听死者亲属怎么说，再等法医最终检验结果吧。”
“现场你没发现什么吗？”马正华指着地上的拖鞋问他。
“拖鞋？”白越禾不解其意。
马正华指了指拖鞋底部:“拖鞋底部沾有大片可燃物灰烬，这显然不是不小心踩上去的。”
白越禾仔细观察了一番，恍然大悟:“上面附着的可燃物还未完全烧尽，”又转头看向地上的残留灰烬，兴冲冲下结论道:“而死者不可能穿着鞋往正在燃烧的物体里走，说明死者生前极有可能与人发生过争执，在物体未燃烧尽之前由于推搡踩了上去。”
马队笑而不语，让他再想想。一旁的刘文礼问道:“那为什么还在死者脚上的那只拖鞋鞋底没有踩到灰烬？而且如果是发生争执不小心踩到，灰烬应当被踩得到处都是，可你看现场，除了那一堆，其余地方并没有灰烬”
刘警官的问题让白越禾陷入了沉思，就在马队准备带他离开现场的时候，白越禾突然抬起头，惊喜地拍了下手:“有人用这只拖鞋扑灭了地上的燃烧物，然后将拖鞋扔到了一边！”
没等马队开口他又继续补充道:“死者掉下楼后，此人防止被人看见，情急之下拿起死者掉落的拖鞋扑灭燃烧物。因为如果用自己的脚踩灭，脚上会沾有灰烬，从而留下鞋印，容易被发现，而用手拿着死者的拖鞋扑灭，一方面灰烬不会被踩得到处都是，一方面又不会留下自己的信息。”
马队终于认可他的说法，替他说到:“能用拖鞋扑灭的可燃物，加上鞋底的残留物，初步可以推断出，燃烧物应该是体积较小的类似于纸张之类的东西。”
白越禾眼睛一亮:“足以证明案发时现场存在第二人，死者极有可能是他杀！”
“如果你猜的没错，之所以急着把火扑灭，是因为被烧的东西很重要，并且从现场来看，极有可能没有烧尽，剩下的部分已经被凶手带走了。”刘文礼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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